Fanny

关于我爸和那个男人

 

27.

“我和爸爸啊…”艾丝思考着从何说起，“其实也就是很普通的一对父女啊。”

 

艾丝是在五岁左右被利威尔捡到的。

她不记得自己五岁之前发生过什么，但根据三笠阿姨所说，自己刚刚被利威尔捡回来时很难相处。

“…阴沉又孤僻，爱哭又吵闹，精神不稳定，有时还很有攻击性。”艾丝说话的时候也在看利威尔，“三笠阿姨都不理解，为什么爸爸非要把我这个麻烦养大，明明找一个福利院就好了。”

“但是爸爸还是很耐心地带我走出来了，即使我再过分都没有把我送走。托爸爸的福，我变成了一个头脑正常的健康小孩，连三笠阿姨都觉得不可思议。”

 

再后来的故事就是那个小姑娘稍微长大了一点，开始尝试表达自己和关注他人，粘人到利威尔都会有些烦躁。

但就算利威尔再烦他也没为这种理由凶小艾丝。小孩子的眼睛太纯粹，像是最薄的玻璃一样美丽易碎，他根本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。更何况孩子粘人没有做错什么，他要是因为一时烦躁而选择大发雷霆，他绝对会非常后悔。

 

“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很不懂事，爸爸居然都忍下来了。”艾丝的语气有些低落，利威尔不知道该安慰什么，只能伸出手摸摸艾丝的头。

“再后来我各方面都没有问题了以后，爸爸便开始送我上学。”艾丝拉过利威尔放在她头上的右手，握着他的中指和食指。“我接受了教育，开始逐渐依靠自己理解各种事情。然后很早就决定了以后要做个医生。”

“因为爸爸身上的旧伤太多了。左腿膝盖基本是废掉了，右手失去了食指和中指，头上有两道横贯脸部的伤口还少了一只眼睛。更不用说那些内脏、关节，和大大小小的旧伤。”

“从家到医院的路，我记得比去学校还熟。”

 

这些描述听得两个人都心惊肉跳。

利威尔吃惊的是居然会遇到能把他伤成那样的情况，而艾尔文低着头盯着利威尔正伤着的左腿沉默不语。

“放心吧，这次的伤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。”艾丝发现了艾尔文正盯着利威尔的伤腿，向他笑了笑。“这次只是撞到而已，而且我也跟来看着了。”

利威尔用那只被艾丝捧着的右手翻过来握住了艾丝有些颤抖的手，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安抚着艾尔文。

“接着说吧。”利威尔捏了一下艾丝的手，打破了车内低落的气氛。

 

艾丝决定学医后，利威尔没有说什么，只是把韩吉那些有关人类的笔记整理出来交给了她。

“很实用，但那种过于自由的字迹真的是噩梦。”想起那些笔记艾丝的表情就开始扭曲起来了。“不过还好插画很顺眼，不然看完那些我也该瞎了。”

“难怪你看韩吉的报告时那么熟练。”艾尔文想起之前自己看韩吉报告时艾丝正好旁边，原本只是开个玩笑，结果对方还真全翻译出来了。

“顺便说一句，插画是莫布里特画的。”利威尔掐了下艾丝皱着的脸，感觉有点好笑。

 

但艾丝顺利升入大学学习了一段时间她仍然觉得不够。帕岛很多方面的起步都太晚了，不论是工业还是医药业都落后太多。只凭在帕岛学习的东西虽然以后工作不用愁，但却不能更好地照顾利威尔。

所以艾丝最后还是决定去马莱学医。

“现在想来挺对不起爸爸的，居然把爸爸一个人抛在这里。”艾丝皱着眉闭上了眼，“离得太远了，时间还那么长。虽说有三笠阿姨和让叔叔他们，但我抛下了爸爸这也是事实。”

“好在我脑子还算好用，学习不算差。”艾丝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，“这才算是没浪费那些年。”

利威尔不喜欢艾丝这样勉强的笑，刚刚还在掐她脸的手顺着脸颊抚了上去。想张口说什么，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替未来的自己说话，便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。

 

利威尔的指尖比较凉，艾丝怀念地蹭了两下，开口讲了下去。

“再后来，我回家后在离家不远的医院就职。因为我的学历非常漂亮，所以单位给我的待遇很好，我也能多陪陪爸爸。”

“那段时间真的是我最喜欢的日子了。虽然工作会有些糟心事，但爸爸一直在身边，而且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可以帮忙缓解。我们还能一起出门走走，我还能去爸爸的红茶店里帮忙，虽然爸爸总嫌弃我添乱。”

“有家人，有工作，有未来。真的很充实又快乐。”

“最后…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。”

艾尔文看到艾丝刚刚还闪着光的眼睛暗淡下去，心也跟着沉了下去。

 

“说实话，爸爸那样的身体能拖到那时真的已经很好了，柯尼叔叔都觉得很庆幸。”艾丝仰头躺在靠垫上闭上眼睛，没让利威尔看到她那双蓝眼睛里的怀念和悲痛。

“那段时间我直接辞职专心在家里陪着爸爸，不过单位没同意就是了。三笠阿姨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，所以家里常常聚了很多人。”

“抱歉…我不是很想回忆这段，就这么跳过吧。”

艾尔文和利威尔也不忍心让艾丝回忆那些，让她赶紧跳过。

 

艾丝看着两人复杂的眼神有点想笑，思考着接下来该说到哪了。

“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。就像我说的那样，我参加完爸爸的葬礼就失去意识，然后醒来就在调查兵团的医务室了。”

利威尔回忆了一下初见的场面点了点头，又看向了艾丝。

“刚开始的时候我很迷茫，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就先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下去。”艾丝回忆起当时还有些羞涩，“而且什么都不敢做，所以耽误了很长时间，现在想想有够蠢的。”

“不，那个时候不说是对的。”艾尔文出声给艾丝分析了一下。“第一次见面就说出那么离谱的事情，就算我们信了你的身份，也很难相信你的为人，那么很多事情我们都不会让你接触。你坦白的时候刚刚好。”

艾丝感激地看了艾尔文一眼，艾尔文哽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不是在安慰你，是认真的。”

“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自己很聪明哦。”

“就是很聪明。”

 

“总之！”艾丝突然振奋起来，“我既然回到过去了，那么那些未来就通通不算数！我自认我的存在让爸爸受了不少没必要的苦，所以…”

“没有苦。”利威尔打断了艾丝的话。“如果是我的话，绝对一点都不苦。”

“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，艾丝都会让我很幸福。”

 

艾丝愣了一下，还没回应什么，外面的天空就突然闪了一道强光。

——史托黑斯区的战斗已经开始了。

很水的一章…